散文 | 梅占百花一枝春

　　■玄冰

　　在暗香浮动的黄昏、寒梅著花的窗前，微微落着小雨，如果恰有客至，可以以茶当酒，来一杯老枞的梅占。

　　“梅占”之名，源于梅花，“梅占百花一枝春”，说梅占清洌的茶味里，有梅花的幽韵。

　　故乡的冬日，梅花，是寒冷中的另一场大雪纷飞。前人的梅花辞句，有一首《渔家傲》是我喜欢的：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珑珑地，共赏金樽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是的，此花不与群花比。梅花的滋味，落在一杯茶汤里，又会是怎样的不同呢？

　　静静地等水开的时候，正可以细细地看看干茶。乌褐带绿的干茶，闻之有浓郁的焦糖香，非常俏皮的香气，我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

　　滚烫的水冲下去，一股幽香浮起。拿起盖子闻香，果然，是幽幽的梅花香，很密集地滑过味蕾。茶汤香甜、黏稠而清冽，一缕梅的气息载浮载沉。

　　第二水，茶汤愈发浓稠。梅的花香里，浮出一股清淡的木质香。亦柔亦刚，妙不可言。

　　第三水，茶汤愈发温润柔和，梅的香气，渐渐沉落杯底。当我的味蕾想要捉住它时，不经意地，它已躲进了杯盖里。

　　窗外鸟啼声声，淅淅沥沥的寒雨里，点点落梅满地。

　　一抬眼，枝上的梅花依然是“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它们在珍惜最后的绽放，在春日的黄昏，送出暗香如许。

　　有时，与花相对，莫名地觉得花的开放，是花的爱自己。一如我的爱自己、爱自己一路行来的不易。

　　我端起一杯，一饮而尽，那清冽的茶汤里，有落梅的点点忧愁。

　　突然，我就想起了一个诗句：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