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大红对联高高挂
■袁道一
年关将至,上周末我所住的梅溪湖某物业在小区举办写春联活动,请来的居然是两个小学生。只见他们有模有样地书写着,尽管字写得有几分稚嫩,但在那一撇一捺里,我恍惚看见了我写对联的当年模样。
在中国的大多数地方,每当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会大红对联高高挂,将被岁月风雨剥蚀的门楣装点一新,红红的光芒照耀,恍如春光提前到来。
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我家附近能写对联的人只有一个叫孙超的民办老师,他读了几年私塾,算是有学问的人。那时候,红白喜事要写字,都得请他出马。写对联不收费,写好了办酒席的只需好烟好酒招待他。孙老师很喜欢喝酒,每次写好之后,他便无所事事,一壶酒可以喝上半天,喝得脸色通红。别人忙来忙去,他落得一个悠闲自得,大家认为这才是对一个读书人起码的尊重和敬意。
不知哪一年,我们那有一个叫卢书记的干部,他喜欢书法,每天黄昏时候,总在写毛笔字,从不间断。他的毛笔字比孙超老师的要好一点。当然,关于这个,谁也不愿说出来,毕竟他只是外来的过客,随时会走,孙老师一直在,谁家都会指望办酒席时请他写字。孙超老师也从不说谁的字好字差,也没见他们在一起切磋过书法。孙超老师总是一放学就去忙地头的农活,没有这份闲工夫去和卢书记谈艺。
孙超老师从小学一年级教到我小学毕业,但他从没教过我们书法,有人说怕教会了徒弟师傅没饭吃,我不这么认为,孙超老师太忙了,一大家子的活计都靠他干,老婆是个病秧子,子女工作的在外工作,没工作的都在读书帮不上忙。卢书记倒是热心收徒弟,我很想去学,但又怕丑,只敢偶尔在旁边看看。卢书记只收了一个徒弟金鸣,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卢书记住在他家。金鸣不负所望,长大后,居京城,以书法谋生,风生水起,算是我们那里出的唯一的书法家。
读初中那年,父亲要我自写对联,我觉得这是很丑的一件事情。父亲说丑也是在自家,不图字有多好看,但求个平安吉祥。我拗不过父亲,硬起头皮写,写的都是一些寻常的好写一点的字。字差劲且不说,由于把握不准,各个字有大有小,或过于工整,或过于飘浮,但父亲不嫌弃,母亲热情地煮好米汤,从偏厦里拿出木梯子,兴高采烈地要我贴在门楣上。这么一写就写了很多年,每年在家写对联倒成了习惯。每年贴完对联,红色当顶,喜气洋洋,便觉得过年的气息浓郁了很多。
关于贴对联,我一直无法忘记一件趣事。有一年我正在贴“福”字,一位退休回来的老人正好路过,他急切地大呼:你这个福倒了!我急忙解释,福字是要倒贴。他闷头不解,一个劲地说:“福倒了,福倒了。”我也跟着着急,不知如何是好,还是父亲机智,递一根烟,对火后才说:“就你金言,福到了,福到了就好!”老人还是有些不解,疑惑而去。我不知后来他有没有懂这个倒贴福字的意思。
时节如流,如今我也人到中年,有所畏惧,不再敢自己写对联,每年我都会从大都市带回制作好的对联,这也成为每年回家过年的一个习惯。大红对联高高挂,美好春节准时来。在我孩子读三年级那一年,他突然问我:“为什么过年要贴对联?”我一愣,也不知从何解释,只好找“度娘”,“度娘”告诉他:贴对联习俗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那时称“桃符”或“门贴”,乃用桃木削一寸宽、七八寸长的桃木板书写消灾祝福词语挂门侧,流传到五代,方演变为在桃符上写对联。《宋史·蜀世家》载:后蜀主孟昶命学士为词题桃符,以其非工,自命笔题云“新年纳余庆;嘉节号新春”。此联亦成为历史上最早的一副春联。而据考证,春联得以普及,乃盛于明初,为明太祖朱元璋号令全国公卿士庶、平民人等,为庆贺天下归一、国泰民安所张贴,而成大众所尊行的习俗。
今年,我希望长沙的家家户户在春节都能贴上对联,让我们的城市、我们的生活更美,让节日更有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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