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青春映山红
■胡海燕
立春了,暖阳和煦,布谷鸟鸣叫,岳麓山的映山红应该快要开了吧?
传说子规啼血,染遍了漫山遍野,便有了红彤彤的花儿映衬着翠绿绿的叶儿的映山红。映山红落土扎根,随处生长,气质很接地气:热烈、质朴。
二十多年前,那个映山红花开的季节,我所居住的大学女生寝室每天会收到一束来自岳麓山的映山红。送花的是一个中文系的男生,从来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只记得他戴一副黑边眼镜,名字叫邬guo wu。之所以记得这个名字,是因为念起来像喉咙里卡着一块鸡骨头,出不来下不去,当时引发了寝室姐妹一阵狂笑。据说邬君在图书馆晚自习,瞄上了对面坐着的凡,我寝室的一个姐妹。第二天开始,我们寝室就收到映山红了,一直到岳麓山上映山红完全没有了。
都不知道邬君每天是怎么把花送到我们寝室的,也没见他在寝室坐过。凡从来没亲自收过花,也不认识邬君,也没打过照面,只听说了那个卡住喉咙的鸡骨头名字。负责收花的是飞,寝室的热心管家婆。
凡是湘潭人,长得扎实,气质干净又安静,喜欢读书,不喜欢讲话,脑门溜圆,绰号“溜冰场”。
花儿来了,每天一束,总得打理,这毋庸置疑是飞的事儿,因为她最没事做。飞每天收花、插花、浇花、赏花,每天寻找花瓶、花盆,不亦乐乎。两个星期下来,寝室的脸盆、桶子、书堆里全都插满了映山红,满屋子红彤彤一片。逐渐地,飞对花儿的态度没那么温柔了,开始慢慢地浇冷水,后来“哗”地倒喝剩的开水、茶水,我估计她可能把洗碗水也往花里面倒过。她的理由是反正花儿每天都有。说到底,飞不是个怜花的人哟。
怎么办呢,这些个花儿?
对面寝室的画儿,长着一张胖胖的孩儿面,留着短发娃娃头,读书非常认真,从不睡懒觉,是大学四年吃早餐最规律的女生。她无意中到我们寝室,赞叹了一番红彤彤的映山红。于是,照料花儿的任务马上转移给她了。飞只负责收花、送花的事儿了,很开心。
画儿到底是怎么照料这些花儿的,我不知道,也没打听过。凡是从头到尾就不知道事情的进展,她天天在图书馆读书,那个邬君可能天天在图书馆盯着、跟着。
记得有一天,飞说没有花儿了。我们知道,岳麓山的映山红又走过了一个花季。
邬君终是没能走进凡的生命花季。一年后,凡去了武汉大学读硕士,仅仅几个月,就在武大绚烂的樱花下开始了一场樱花之恋。后来……好多年后的再后来,凡嫁给了一个外国人,生了一个女儿,又生了一个女儿。
邬君,听说去了北大读硕士,一个比较冷门的专业。现在不知在哪儿,他那个鸡骨头名字和黑边眼镜应该没有变吧。
画儿,一直读书,读完硕士读博士,读完书又教书。她在读硕士时与一身材高大的师兄恋爱,每天相互下围棋,棋下完了,这一天的恋爱完成了。
飞,还是那个随心所欲养花的飞,不是在内蒙古骑马,就是在尼泊尔骑大象。
每逢花季,岳麓山的映山红依然灿烂缤纷,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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