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我是主播

　　■宋扬

　　万万没想到，对一线主播尚且嗤之以鼻的我，居然把自己炼成了十八线主播。

　　当个主播还不简单？电脑、摄像头、话筒加一张画得闭月羞花的脸。甚至，那些不靠颜值，光直播吃喝拉撒睡的，也能在百家争鸣的直播市场分得一杯羹。

　　然而，我这种十八线主播是“新冠病毒”肆虐的产物。一夜之间，霸占了大半个主播市场。对，你猜的没错,我们是——教师主播。

　　话说，虽然全国抗疫，寒假加长，但不管是什么时候，学习不能耽误。家长们一听说学校要开网课，那叫一个欢——他们早就盼着敲锣打鼓把“神兽”送还给我们。我只能像微信表情一样，一手遮眼——摊上大事儿了！

　　摊上的事儿再大，也得干！在学校组织的专家团队的指导下，我开始恶补计算机知识。我的知识接受能力之快一度让我开始责怪自己当年为什么没能考上“985”。培训内容太简单啦！我只把各种新鲜的知识一包一包往脑袋里塞，等到自己制作直播课件了，才发现脑袋就是一个零乱的衣橱——怎么也找不到自己需要的那件衣服。好吧，鸭子赶着也要上架——牙一咬，豁出去啦！其状之悲怆犹如当年易水河畔的荆轲。

　　我那八龄的“联想”老牛哪里还有“联想”的能力？在开机与不开机之间，它纠结了好久。最后，它也许意识到自己也算是“抗疫”战斗中的十八线英雄，终于挣扎着启动了。“小神兽”们，用他们刚打过游戏的高性能电脑把我那可怜的八龄老牛挤得踉踉跄跄。转转转！我转转转！我转进去时，直播间里已是乌泱乌泱一片人。哎呀，忘了开“全员禁言”，直播间里炸开了锅——有怀疑老师是不是睡着了的，有调侃老师的“老牛”太慢的，有相互开玩笑骂架的。这还得了？！“嗯，大家安静，不准刷屏！”我一声断喝，“神兽”们立即收声。 哎呀，网络又 出问题啦！“大家退出直播间！退出直播间！到微信群扫码观看录播，录播不卡！录播不卡……”

　　我的第一节直播课就这样在手忙脚乱中结束了，我垂头丧气。哟喂！一看“神兽”们的留言，我又满血复活啦！他们居然对十八线主播的课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老师，你要每天唱一曲啊。”“老师，注意休息！”“老师，今天我收获满满的……”我不由暗自庆幸——提前录好的课在网络拥堵时救了江湖之急。

　　看来，八龄“老牛”是应该下岗了，可是网购的新笔记本电脑正风雨兼程奔波在来我家的路上。怎么办？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在朋友圈一发牢骚，居然有两个朋友立即回复，说家里有多余的电脑。正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当天晚上，挑灯备课。我酝酿着补讲在第一节课上没能说出的开场白。

　　第二天， 网络通畅，PPT打开来，我把“多难兴邦”四个大字推送给学生，课堂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这时，我开了口：“同学们，作为中国人，我们不能不记住这四个字——多难兴邦。2008年汶川地震后，温家宝总理曾用这四个字激励过我们。今天，我们把这四个字送给苦难中的武汉人民，愿武汉安康！愿祖国安康！我们虽然不能走进学校，但我们不能停止学习的脚步，因为，伟大的中国梦正等着我们这一代人去实现……”结束时，我给学生布置了一个课后作业——“谈你对生命的认识”。

　　深夜，我逐一批阅着同学们提交到班级群里的作业。我看到了这样的答案——“宗璞说：‘花和人都会遭遇各种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我们应该擦干泪水，继续前行……”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孩子们一下子长大了。那一刻，我为自己是个十八线主播而自豪。

　　有位哲人曾经说过：“一个深夜来临，预示又一个崭新的黎明将至。”我想，我的孩子们都应该明白了一个道理：灾难是一堂大课，十八线主播是在用直播课守望他们慢慢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