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谦谦和他的妈妈

　　■王婧仪

　　谦谦乖乖地坐在快递公司门口，两粒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盯着外面，满脸忧伤的样子。一岁半小孩的心事。他平时都是试图冲过围住店门口的栏杆往外跑。或者安静地坐在地板上玩吊车、橡皮恐龙、电动小猪猪……高兴的时候，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接过妈妈手里的快件，踉踉跄跄走到栏杆边，递到阿姨、伯伯手里。有人夸：“谦谦能干，谦谦乖！”他不出声，乐不可支打转转。

　　原来旁边菜鸟驿站的老板在门脸前摆了个玩具摊，满满一桌新玩具。谦谦想要，妈妈不同意。只不过来取快件的一个大姐姐，抱过满怀心事的谦谦，去隔壁买了蛋筒冰淇淋。他抱着冰激凌，吃得很快忘记了玩具的事。

　　我们小区的人都像小姐姐一样，喜欢谦谦。经过门面的时候，他妈妈和我们打招呼，“袁姐，有包裹。李姐买菜呀……”热闹得很。 取寄快件或者闲来无事，难得碰面的邻居就在店里聊天，抱抱谦谦逗着玩会。

　　小区外面连着开了四家快递公司。退寄件时，小区和周边的住户都喜欢去谦谦家。一来觉得谦谦可爱，妈妈做生意时，这个小孩不哭不闹在旁边玩。二来觉得谦谦妈妈不容易，既要带小孩，还要做生意。加之谦谦妈妈不管怎么忙总是笑脸相迎，笑脸相送，“姐姐！姐姐！”叫得甜。其实这些人年长得都可以做她阿姨甚至奶奶。定好的寄件费，首重九块，“您是老顾客，姐，少一块，八块。”“你是学生，好吧，按重量算，本来要三十的，少你五块……”就在这些热情周到和让利中，谦谦家的店子回头客越来越多。

　　其实谦谦家的店子今年二月才开张。谦谦妈妈是广西人，十五岁初中毕业，去广东打工，认识了浏阳伢子谦谦爸爸。一个不声不响，只知道闷声干活的男人。谦谦妈妈二十岁的时候，他们结婚，继续在广东打工，养兔子，没赚到钱。前年怀了孩子，他们不想闯荡了，回浏阳。生下谦谦后，谦谦妈妈就在家带崽。谦谦爸爸在工厂里帮人开货车，收入也不高。

　　今年二月，经朋友介绍，两口子来到长沙开快递超市。因为家里情况特殊，没有人帮忙，小孩谦谦也带过来了。谦谦妈妈每天清早抱着谦谦上菜市场把一天生活所需物资采办好。早餐过后，谦谦爸爸出门从上一级快递公司把货物拖回来。她整理上架。中午谦谦困了，要睡午觉。谦谦妈妈乘机休息一会，抱着谦谦，躺在店里一张窄窄的木板床上。不敢睡沉，眼睛闭着，耳朵却张着，怕店里来人。下午取件和寄件的人多起来，谦谦妈妈又是脚不沾地忙起来。周而复始，谦谦妈妈说，几个月除了买菜没有出过门了，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家门口的菜市场。

　　谦谦家选对了行业，今年快递公司的生意比往年好。但谦谦一家可不敢乱花钱，开店的资金还有一部分是借的。刚开始谦谦爸爸想着去外面租房住，谦谦妈妈没答应。在门面的里边用布帘隔了个不到三平方米的空间，当成生活区。笔直的楼梯通往屋顶，用木板搭了间要低头才能行走的卧室。下面摆张单人铁床，当凳子，白天临时休息。谦谦喜欢在上面玩玩具，看图画书。小床旁边，挤挤密密放着小冰箱、橱柜、锅子、灶具，从外面看不出里面有这么大一个乾坤。当我发现时，谦谦妈妈说：“挤是挤点，去外面租房麻烦，还费钱。我想多存点钱回浏阳开个一级快递点。一级代理比二级本钱要多出不少呢。”

　　有一天上午九点半，我去谦谦家取件。店里的地上已经摆了一堆快件。谦谦妈妈正蹲在那清理，准备摆架。小区里的一个邻居带着她一岁多的孙子在玩。那小孩爬上爬下，奶奶紧紧跟着，手随时要接着什么东西似的张开。谦谦站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和一枚蛋在较劲。他的小胖手，抓着蛋，在桌子上敲了敲。熟练老道，完全是大人的模样。几乎准确地把壳从裂缝处剥开，没用多少时间，整个蛋剥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破损。他捧着，塞进嘴里吃起来。这个小孩如此能干。我忍不住夸了句：“谦谦好能干！两岁了吧？”谦谦妈妈说：“没有呢，只有一岁半。”“啊，看来有剥蛋的天赋。”谦谦葡萄般的眼睛看着我，和剥蛋一样淡定从容。

　　他不知道，自己帮妈妈吸了不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