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枫叶红了

　　■汝龙

　　深秋响晴的日子。长沙天空高远，湘江很骨感。站在橘子洲头，难免感到季候的寂寥。橘子洲满地的红橘，湘江西岸的岳麓红枫，给你些许温暖，你兴奋地念叨：啊，橘子红了!岳麓山的枫叶红了！

　　这样的日子，念过了“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念过了“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你心感不足，不亲临岳麓山，不亲近岳麓枫叶，有点愧对长沙这迷人的季节。

　　看红叶，你可先登顶云麓宫，这是岳麓山的一个高点。这里有好几棵高过百米的银杏树，树龄有的超过百年。金黄的银杏叶，在这个季节飘落满地，能闻到一股特有的香味，这是一个很好的观景点。树下沏茶，欣赏满坡的枫叶，从山上到山脚，满是硕大无朋的枫树，红红的枫叶如潮水一样涌入你的眼帘，让你足足感动半天：平时为什么没有静下心，欣赏这样离自己并不遥远的美景？

　　古人在此建道观，一定有其深意，云麓宫真是个风水宝地。在云麓宫望远，视野开阔。远处，可见江东美丽的长沙城，数不清的高楼高低起伏，在演奏一曲现代交响。近处，可见湘江和橘子洲，在秋日的阳光里，静静绽放其魅力。再近一些，是岳麓山满山红叶，特别是云麓宫至山脚湖南大学校园这一片枫林，最得天地钟爱，枫叶格外茂盛，格外红。

　　还记得公元2008年三湘大地那场百年不遇的大雪吗？岳麓山北坡的树林大片大片被冻死，而云麓宫至山脚向南的树林基本无损，这些枫树很多树龄超过百岁，像一个个历史老人，静静地蹲在那里，冷眼旁观南来北往的人群，冷眼旁观时光的流逝，枫叶红了又绿，绿了又红。

　　观赏岳麓红叶最好的地方还是爱晚亭。爱晚亭，从这个名字，你就知道这个亭是为枫叶而生。亭四周的枫树最为茂盛，树干粗壮、树冠硕大的枫树荟萃于此。这是岳麓山的山谷地带，风水钟会，形成自然的溪流，一路流下，到爱晚亭的附近汇成两个池塘，塘边有桃树数株，每逢春暖花开，桃花美艳至极。秋季是寂寞的季节，但这里丝毫不寂寞。四面红叶，满是红红的意象，热闹得很。爱晚亭前面有几个大石头，据说青年毛泽东曾静卧石上，聆教天地，领悟人世真理。如今爱晚亭的题名，是龙飞凤舞的“毛体”。来往游客，到了爱晚亭赏枫叶，怀想历史，感悟天地人生。

　　你若喜静，可离爱晚亭稍远一点，欣赏红叶。往山上一点，有一个茶楼，地势略比爱晚亭高，旁边有一口天然泉井。这一带风水丰沛，天然泉有多处，一些市民爬山的时候带一个塑料水壶，来此汲水，据说用此水烧茶煮饭，茶清饭香。你可在茶楼沏一壶茶，欣赏枫叶，聆听泉鸣，仰俯之间，一个日子就那么轻快溜走。

　　从茶楼，再往上走，你会看到大得合抱的枫树，到处可见树上无不挂一个木牌标明100年以上的高龄。这里有麓山寺，寺庙里竟然有一株南朝的罗汉松，尚存活于世，至今一千几百年，青枝绿叶。你会感觉，时间确实有另一种解释，你甚至怀疑生命是不是应该有另一种活法？

　　你置身红叶包围之中，还会看到这里的蔡锷墓、黄兴墓、蒋翊武墓，英雄静卧在红叶丛中，灵魂自得安息。你会不会想到，生命除了通过后代得以繁衍，还可以有另外的延续方式？秋季是喜好沉静的季候。走在枫叶林中，你欣赏的不只是秋色，还会产生一份沉甸甸的思索。你会明白：麓山红叶，为什么成了这个时节长沙人心中难以割舍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