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宏顺

　　《雪峰山里》为散文集，洪江黔城曾庆平著，湖南大学出版社2022年11月出版,全书45万字。

　　装帧：封面和封底通蓝。这不多见。颜色除了给以雪峰山的宁静和浩气之外，还透出一种强调的意思。强调什么？强调这本书不可忽视！可见湖南大学出版社对该书的看重。又还以烫金制作书名，更见其良苦用意。开卷即见细腻：扉页之后就见连绵起伏的雪峰山，高空是一群远飞的大雁，瞬间就把读者带进了雪峰山景观。照说，书目是没有什么装饰可言，但此书的每集目录旁，都有非常精制的插图，有群峰云海，有水草帆船，有农耕牛犁，有奇石花卉，有森林翠柏，有小桥流水。书的正文的用纸和印刷着墨、装订，都无可挑剔。其每篇文章的标题页上方还相嵌了题头兰花，让人如感受到深山幽香。2023年3月4日，古黔城举办《雪峰山里》读书分享会，那天在临河大道上遇到该书责任编辑祝世英老师，我说了上面这些，她欣然一笑说：“这些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我们是请专人特地为这本书作的这些精制小插画。有人欣赏，我们就没有白费心血。”她笑得很得意。她如此用心，应该得意！

　　视角：散文一般强调叙事主体即作者的感受，故用第一人称“我”叙事居多。而庆平先生有自己的追求，他偏用第三人称“山里娃”和“他”，来完成自己的全部叙事。例如：

　　“山里娃的世界就是一座山”。（P2）

　　“山里娃吃不饱时，野菜、野果、植物根茎、地里红薯、花生，玉米棒子、大田里的麦穗稻穗都能用来充饥。”（P3）

　　“山里娃从此爱上凼湾”（P7）

　　“山里娃的故事，篓里装着；山里娃的歌儿，篓里录着……”（P5）

　　“山里娃有时也随着知青的身影去劳动的田间地头。”（P20）

　　“山里人因山而生，缘山而活。他一生行走雪峰，相看两不厌，只在山水间。”（P384这是全书最末一页）。

　　读者自会发现，全书88篇文章，45万字都在写我，但作者没有用过一个“我”字，只用“山里娃”和“他”指代自己。选择这种俯视广角，是否给读者带来了一种书中所述皆为客观真实的好处呢？如果是，那就不枉作者的苦心经营了。至少，在语感上将读者的视野由自己的局限视野扩展成了外向的大视野，就如“自拍”换成了“航拍”。

　　结构：88篇文章，形式上分成了四集，但实际上是表现一个主题——人生的行走与思想的轨迹。它是一个圆环的结构，从出生的山村开始，到走遍雪峰山里，然后，又回到自己那方山里发呆发痴。这是一个由生命的行走和思想所划成的一个圆环。这是一种很精到的结构选择。这种结构给人一种饱满和圆熟的美感。

　　情感：以我之见，好散文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情感的饱满与适度的释放。情感不饱满的散文，如因过度叙述，文胜其质，肯定能让人读出其中的虚假；但若情感饱满，叙述不到位，文不及质，也将让读者读出欠意，不过瘾。《雪峰山里》的文章，看得出其情之饱满，尤其写自己经历的那些篇章，情深意切！散文情感的表达常常在两个方面，一是独特的细节，二是字里行间的流漏。如庆平先生对雪峰黄牛的深爱即是他对雪峰山深爱的标志之一。雪峰黄牛，在雪峰山区漫长的农耕文化积淀中，已有很多文化现象，如为牛做生日，杀牛时作祭奠，生产和生活中用牛作比喻等等。庆平先生就有关牛的谚语就收集了好几条，如“好牛不用赶，日走万万千”、“乖牛不用鞭，挥绳能种田”“蚂蟥鼻子不种田，毛生乱草站一边”“横长牛角不畏主，再狂主人不敢牵”“四脚均称有力气，穷汉也能种闲田”。我的故乡老家也有一句富有深意的话：“买牛要看尾巴长，讨亲（娶媳妇）要看丈母娘。”这些对雪峰山黄牛的习性、喂养、交易及其牛的社会地位、文化意义等情况的深入了解，无需用什么形容词，只需如实道来，就能让人感到其对雪峰山的深情。至于对“知青屋”“大队小学”“公社中学”“古渡”“辰溪师范”“山节山气”“山人山俗”“祖地”“老家”“梅山”等等的描述，我们更能在其中分享到庆平先生对故乡雪峰山的亲爱。

　　文字功夫：庆平先生是学师范专业的，又一直在新闻和宣传部门从事文字工作，很讲究文字。但可能是他平时不大愿意多说话，让他积累了太多的意念需要用文字表达，所以，他总是文思泉涌。我读其散文，甚至感到他在文字上有些奢侈。在评他上一部专写古黔城的散文集时，我用的标题就是“爱到极点是烦琐”，就像母亲对儿子的劳叨。这部散文集因为引入了大量的诗意叙事，意识的跳跃性使文章大增了生命的灵动，读来不仅没有唠叨感，字里行间还都充满了新鲜感。

　　读完《雪峰山里》，掩卷回想，感到此书有高度，有广度，也有深度。这就难怪湖南大学出版社这么愿意用心去做这本书！

　　雪峰山有太多太多值得记录、述说和怀念的物事，用一本书来描写大雪峰山，唯有折叠，而曾庆平先生用了很精妙的手法，折叠得非常巧妙好看！

　　读完此书，掩卷有感，记之备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