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赖某深

　　老长沙都知道，在上个世纪国营经济一统天下时，全长沙城里只有一家古旧书店，那就是位于水风井的长沙古旧书店。如今，古旧书店星罗棋布，有特色有一定知名度的不下十余家。

　　河西开设时间较早、最负盛名的当属位于新民路的师达古旧书店。这家书店约20平米，文学、历史、红色书籍、科普读物一应俱全。进门右手边两个书柜都是关于湖南及长沙的历史文化资料，其中有些书市面上较为稀见，但是定价过高，如《李锐诗词本事》180 元，《怀念李慎之》100 元，《湖南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研究》100 元。看着那些封面印着“永远听党的话”、“做党和人民的忠实份子”、“坚决攻下科学文化堡垒”的书籍，一股来自那个奋进而光辉年代的气息如浪潮扑来。虽然生意惨淡，这位经营旧书店二十年之久的老先生，却依然坚守在这里，苍老的眼眸里闪烁着清澈的亮光，令我们肃然起敬。

　　在河东，古旧书店众多，大致集中在定王台、窑岭和袁家岭。

　　在定王台书市对面，有一家名为民生书局的旧书店，老板是浏阳人，才到而立之年，十几岁时便出来摆摊卖书，至今已有十多年了。该店主要是卖出版社的库存书，以文史类书为主，大多4至5折，不少书很有学术价值。我选购了《俄国在远东》《日俄战争》等。偶尔能看到一些稀见书，一本中日文合璧的《湖南省和日本的交流素描》引起了我的注意，此书透露了许多重要信息：书由日本学者石川好著，日本湖南人会(湖南人士在日本组成的侨团)翻译；书的重点是讲日本和湖南的关系(专门研究某个国家和中国一个省的关系的研究著作恐怕不多)；日本前首相村山富市亲自作序推荐；版权页标明2010年12月26日初版；出版者是株式会社日本侨报社。

　　离民生书局不远，一栋居民楼里，有家述古书店。这个书店并不卖二手书，只卖折扣书，在同类书店里发展得相当不错，在长沙文和友开有一家分店。该店线上还有六个微信群，一两万书友，书店有固定的客源，不愁收入，无怪乎有时星期六也不开门营业。老板是个留着长发、十分有个性的读书人，待生人较为冷漠，常来买书的顾客告诉我们：“这老板是真正读过书的有才华的，所以骨子里带着点文人的清高傲气。”

　　湘岳书店位于定王台书市二楼，主要卖岳麓书社、科技社、文艺社、人民社等本地出版社的库存书，有淘宝店。我在那买到过《湖湘文库》之《湖南楹联》、《陈天华集》等好书。

　　小兵书店位于文艺新村21栋，以出售文史类旧书为主，还有不少老照片和改革开放之前的菜票、饭票、布票、车票等。我淘到过刑法专家何家弘的《迟到的正义：影响中国司法的十大冤案》、《亡者归来：刑事司法十大误区》。某次买到台湾著名作家刘心皇的《徐志摩与陆小曼》，翻开书页，徐志摩热恋陆小曼时写的情书，落款“摩、摩摩、你的欢畅了的摩摩”令人捧腹。

　　窑岭旧书店、长沙古旧书店、小黎旧书店紧邻，均在湘雅附二医院旁边。窑岭旧书店书籍品种丰富，店内既卖旧书，也卖畅销的学术书。老板热情朴实，而且很爱读书，拿起一本书来，总能说出个一二三，还能根据顾客所买书推测兴趣爱好，向顾客推荐相关书籍。由于该店进货渠道通畅，每次光顾，我都有意外惊喜，买到过党内以讲真话闻名的军政大员黄克诚的自述及纪念文集、湘西王陈渠珍惊心动魄的西藏历险经历《艽野尘梦》、体现日本学者独特的战争史研究视角的《飘扬在战场上的传单：用传单重读太平洋战争》。特别是《民间联语拾萃》成为我案头的必备书，不少对联情深意挚，感人至深，象《代肯堂题父墓》：“久盼肯儿今返里，您当瞑目;永怀父德现修坟，我太伤心”。《代哑巴哭母》：“门犹可倚庭无母;子不能言哭有声”。许多对联选本都是抄来抄去，这却是原汁原味的民间对联精选本，充分说明了民间有高人。

　　在袁家岭省公安厅对面、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旁边有家星星书店，除文史类书籍外，该店的特色是大量出售书画、书法方面的著作，南宋时期的绘书珍本《踏歌图》《秋山红树图》皆有。陈先枢的《名人与长沙风景》，涉及许多著名的长沙老街、景点、文人和大学的历史，能够帮助我们深挖长沙历史文化;《窃听：“二战”美军审讯营秘密监听档案揭秘》，是根据美军二战时对德军俘虏秘密监听的档案进行深入研究而撰写的，过去的战争史都是只看到统帅、将军的身影，而此书则另辟蹊径，从普通士兵的视角来纪录战争。

　　后来居上、令人流连忘返的古旧书店当数位于接贵街上的第二提琴手书店。恩格斯是马克思的挚友，被誉为“第二提琴手”，如此为书店取名，体现了书店老板的超凡脱俗。店面呈狭长型，不是很大，书却意外的多，十多个几人高的书架分内外两层摆满了书，地上也摆放了几堆。年代久远、具有历史感的旧书不少。文史类的新书更多，各个出版社(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北京大学、社会科学文献、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的书都有，而且不少是有品位的学术价值很高的著作。我选购了日本最负盛名的中共党史专家——石川祯浩写的《“红星”：世界是如何知道毛泽东的》、美国柯文写的《历史三调：作为事件、经历和神话的义和团运动》、魏舒歌著的《战场之外：租界英文报刊与中国的国际宣传(1928-1941)》、清末山西举人刘大鹏所著《退想斋日记》。书店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之前是做汽修工作的，转行开书店只有一年多时间，书店里不少书是他家中的藏书，由此可见他是非常爱书、懂书的。老板对书店的经营十分上心，定制了印有书店名、电话、微信号二维码的文创购物袋、书签，而在其他旧书店，装书的都是随处可买、没有任何标识的塑料袋。

　　这些古旧书店，有的生意兴隆，有的门可罗雀，有的惨淡经营，但是，所有的老板都对书情有独钟。正是他们的默默坚守，丰富了长沙城的文化气息，温暖着读书人，为“世界读书日”平添了一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