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迷致敬丨怀念迭戈·马拉多纳!


2分钟视频回忆马拉多纳生平↑

      当地时间25日上午,阿根廷球星马拉多纳于家中突发心脏骤停去世,享年60岁。“球王”猝逝,举世震惊,引无数球迷怀念。本文也是一位球迷曾经写下的关于马拉多纳的文字,我们今天转发,致敬老马。

  怀念迭戈·马拉多纳

  周智灵

  1998年11月

  (一)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一些旧年人事往往在不经意间,便如子夜的月光莅临我们的寂寞。今夜,迭戈·马拉多纳又来造访我的床头。很多年以后,我还会喜爱马拉多纳,就像今天的我一样。今天,马拉多纳已被视为明日黄花,但我心依旧,一如当年喜爱他的人们那样。

  马拉多纳的成功与失败,是这个时代的神话之一。在阿维兰热执掌国际足联的年头,足球跃升为世界第一运动,国际足联爆发为体坛豪强和霸主。而马拉多纳用一己沉浮,化身现代足球的商标和注脚,托起它的整段崛起和辉煌。他用天马行空的如椽巨腿,雕刻了一幕幕神话镜头,为足球系统圈来天量拥趸和收入。他用同样天马行空的大嘴大舌,不断拉起蔑视权贵的旗帜,与足坛统治者们结下不解之仇。当马拉多纳逐渐衰老隐退,他那臃肿的成败,拖着长长的影子,在生物学与社会学的夹缝里,撒下一路骄傲和悲哀。

  体育运动诉诸人的感官、肌肉、骨骼和神经,展示人类生命最原始的热力、冲动、追逐和斗争。足球运动是上古先民集体狩猎的四维投影,是人与自然抗争搏击的现代微缩模型。足球比赛的竞技规则,是一套独立于世俗律法,却更加原始和纯粹的价值体系。在这套体系里,马拉多纳的天赋和能量得以诗意的释放,毫无争议地赢得一名职业球员的无上荣誉。但是走出球场,马拉多纳无法游刃于世俗的游戏规则,他磕磕碰碰,跌跌撞撞,常常犯规,屡屡出界,竟然从铺满鲜花的绿茵地毯,走成被告席的瘾君子和不检者,让仇者快而亲者痛。难道世所罕见的天才及个性,必将步入现代社会的荒诞,而无法走出人类自身的无奈?

1986年世界杯四分之一决赛,马拉多纳用一记“上帝之手”完成进球,那一刻,他是英格兰球迷眼中的魔鬼。

59秒!回顾马拉多纳世界杯经典进球瞬间↑

  (二)

  我不知道,是不是贫穷的出身,封印了马拉多纳的桀骜,成为他背负一生的命运。马拉多纳拥有天才,但天才还不是馅饼,他在潘帕斯草原上,用汗水将天才酿成一身绝技,然后卖给异国他乡的豪门俱乐部,美元随之滚滚而来,但美元也洗不掉他贫穷的胎记,美元也无法让他的个性见容于上流社会。他签订最昂贵的合同,操办最奢华的婚礼,他赢得最夺目的大力神杯,但在高傲的权贵眼里,他依然是一个缺乏教养的卖艺小子,如同斗兽场里最强健的奴隶,改变不了低贱打工的最初身份。马拉多纳将生命的所有献给了足球,足球也没有亏待迭戈,1986年,将冠军宝座和最高荣誉回赠给迭戈。

       马拉多纳似乎已经收获了一切,但是除了足球,他却依然一无所有。一旦梦想成真,可以揭开命运的底牌,发现除了苍白就是苍老。人世没有更多的道路供他选择,马拉多纳必须再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投奔足球的斗兽场。1990年,迭戈重头再来,但是黑桃皇后的轮盘没有再次为他停留。三十岁的迭戈在罗马功败垂成,他泪水盈眶,坚信国际足联作了手脚,拒绝同阿维兰热握手。他从此失去退路,身不由己,路在何方,只能再来一次。

       1994年,身形臃肿的迭戈押上所有的身名,却只换来身败名裂。足球曾经把最宝贵的世界杯之吻赐予迭戈,让他收获了充足的面包和万民的爱戴,足球或者仁至义尽,足球开始精疲力竭。马拉多纳已经知道,自己老了,足球老了。当他老了,艺术家也要躬身谢幕;当他老了,穷小子必须偃旗息鼓;当他老了,摇钱树花果飘零;当他老了,新时代需要新偶像。竞技运动终于暴露它的残酷,让人强健也催人衰老。在每一个伤痛的夜晚,马拉多纳将如何入睡。对于拥趸来说,遥远的偶像如太阳一般可敬、月亮一般可爱;对于偶像来说,自己身旁却有无尽的风暴、无言的空虚。天才往往潦倒、刚烈总是碰壁、岁月从不饶人。稽康惹祸杀身,徐渭生不如死,李广引刀自刭。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自古皆然,马拉多纳又何怨乎今之人。

  (三)

  长舌善鼓、长袖善舞的贝利在城市和城市的上空飞来飞去,同100多名元首寒暄,在城头变幻为足坛的上帝。而马拉多纳竟然沦为人间的撒旦。我却抑止不住对这位撒旦的喜爱。从我出生那一年起,16岁的迭戈便已成为职业球员,他的名字开始在全世界闪亮,他的光彩从此照耀我的岁月。1978年和1998年,幼稚和衰老的迭戈双眼热切地徘徊于世界杯门外;1982年和1994年,血气方刚和大腹便便的迭戈被裁判逐出场外;1986年和1990年,风华正茂和年富力强的迭戈在大喜大悲中锻造人生。

       这就是一代球王的剧本。我有幸观礼这场演出,并从开场不久,就对这项运动艺术萌发了最初的想像。我原本以为,艺术是一座华丽而遥远的殿堂,但迭戈却在一片平常可见的草地上,告诉我什么是艺术。艺术无非就是最大限度地展现人的生命力罢了。我回顾以往认识的足球艺术,斯蒂法诺和尤西比奥已经像中世纪一般遥远,贝肯鲍尔和克鲁伊夫吹响了文艺复兴的号角,苏格拉底和普拉蒂尼举起了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大旗,古力特甚至迈开了重金属摇滚的步点,而马拉多纳,则像他家乡的革命者切·格瓦纳一样,将斯巴达克的英雄气息吹拂到我的脸上。伟大的巴西队成就了球王贝利的辉煌,而球王迭戈的天才照耀出阿根廷队的伟大。

       迭戈作为一种存在,指引着我的足球哲学,无数次在盘带中幻想参悟他的境界,无数次在射门时期待复制他的弧线。无数次的失败让我明白,迭戈昭示着一个人的理解能力、思维深度和应变水平在足球场的绝对高度。现在,这个高度已经倾圮,迭戈的传记已经一本本提前面世,喻示他已经成为过客,喻示他已经死在路上。作为历史性的存在,迭戈的传奇安慰着他的拥趸,并哺育这条路上的来者;作为存在的历史,传奇的迭戈备受着折磨,并接受着人类社会的自嘲。

  (四)

  一个远隔千山、文化迥异、从未谋面、不知我是何人的人,让我如此怀念,他就是马拉多纳。

      再也不会有马拉多纳了——我的生活仿佛面临一个新的背景。马拉多纳的天才告诉我人和神的分界,马拉多纳的结局警告我人类的局限。如同不愿去责备拜伦的风流、王尔德的嗜好和项羽的暴躁,我宁可将马拉多纳视为一种远离道德世界的存在,视为一种残缺的美。不管迭戈在他的领域有多么神奇,他没有试图去剥削别人、伤害别人,影响别人的思想自由,骗取别人的个人崇拜。我也不会以自己的生活准则,来强求马拉多纳或者别人尽善尽美,从而成为我的偶像或者朋友。

      我喜欢蝴蝶兀自在花叶中蹁跹,为什么要用“招蜂引蝶”来咀咒花叶和蝴蝶。我喜欢野草在大地上蔓延,为了人类的粮食我们反复删除野草,但也无需用“良莠不齐”来对野草指桑骂槐。美如果是一律的专制,美早已灭亡。今夜想起马拉多纳,想起他在我的这个年纪,开始登陆巴萨享誉欧洲,而我如今只能看到他的美丽一天天被撕裂,这也是一种心痛。迭戈,在你身后人们传说中的苍凉的远方,你和你的天才在四季传唱。

【作者:周智灵】 【编辑:谭伟】
关键词:马拉多纳
>>我要举报
晚报网友
登录后发表评论

长沙晚报数字报

热点新闻

回顶部 到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