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运"在民国长沙城已出现 竟是这样的

  2017年春运从1月13日开始,意味着明日长沙春运大幕正式开启。

  让我们坐上时光和记忆的列车,回到春节,回到大家庭值得珍惜的亲情中,回到感觉中美好的故乡,那里故乡的梅花依然绽放,醇酽的美俗仍完好保存。

  春节,始终承载炎黄子孙、龙的传人,对人情温暖的美好记忆和向往。

  春节,跋山涉水,穿越时空,我们一定回家。

  任大猛

  请抛开“二十三,烛点燃;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这些过年的“老皇历”,它们真的已经很OUT了。

  自从长沙人用半只脚踏进近代化,用双脚跨入民国后,长沙人的生活节奏陡然加快。

  尤其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公路和铁路建设,在湖南境内获得飞速发展,一个又一个城市被串起并拉近,城乡人口流动早在那时就已经变得越来越频繁。

  在上世纪30年代,每年一到快过春节前,长沙城内的人们就感觉到空气突然变得特别“惊慌”——这是当时人们对“年味”变浓的一种情绪化表达。

  一方面,过年前,不少长沙人以“凶猛之势”抢购九如斋、三吉斋、朱稻香村、王茂兴等店的南货,到大年三十这天,不少人甚至连门槛也挤不进。

  更主要的是,此时,长沙城内不少人,突然变得心不在焉。岁聿云暮,他们归心似箭,只想马上回家过年。

  但回家的路,却因“春运”到来,一下子变得艰难而漫长——是的,上世纪三十年代的长沙,已经有了“春运”。

  ▲1936年粤汉铁路通车后在长沙火车站站台上等车的旅客。

  民国春运,小吴门火车站站票也难求

  挂在武(汉)长(沙)铁路线上的长沙小吴门火车站,变得异常混乱,火车每当春运,就要临时加挂车厢,此时车站内外人如潮涌,乱成一片。

  当粤汉铁路通车后,从长沙小吴门火车站开出的火车或者经过的火车,在春运期间,常常会临时加挂数个三等卧铺车厢。

  这时在长沙想要出门回家,只要手上有点钱,在原有的火车票价上,加上个1元至1元5角的铺位钱,就可买到卧铺票。

  但春运开始后,离春节越来越近的日子里,最后想搭火车回家,想购买卧铺车厢回家这一捷径也被堵死,长沙火车站内,连站票都是一票难求了。

  韭菜园长沙汽车站的春运

  设在韭菜园的长沙汽车东站,是民国时期长沙长途汽车路网长宝(宝庆)、长衡(通粤桂)、湘鄂等几条公路线的起点(早些年在韭菜园清水塘南发现有“0标段”路标,其被毁时,不少人充满怅惘)。

  一到“春运”开启,韭菜园长沙汽车东站似乎变得比火车站还要拥挤。

  虽然汽车东站要到8时多才开门,但进入春运后,前来等票的人们,在清晨5时,就已在汽车东站门外排队拿号子。

  拿到号子,再等开门后,这些人又要到小窗口“抢”长途汽车票。

  人们在韭菜园的汽车东站 “疯狂地挤进挤出,闹得一塌糊涂”,

  更多人,通过正常途径去排队往往是等不到号,更买不到票的,那时已有了走后门,求熟人。

  并且在旧时中国,“人命不抵钱”,汽车长途“春运”,常常超载。

  本来只有20座的万国牌汽车,一定要挤进26人至30人。假如有人被挤得不耐烦,发点小牢骚,车站的先生马上就会“唱调子”:“坐不得,请你下来。”

  还真就没有人下来。因为他们别无选择,“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何况现在只是坐长途汽车,没有位子,忍一忍吧。

  多么无奈而可恨的“春运”,但那时的游子们早已归心似箭,就是跋涉千山万水,经历赴汤蹈火,他们也一定要回家过年。

  从长沙到衡山,空间距离144公里,现在的人们走高速公路,只需1小时57分钟,但那时坐汽车起码要坐上大半天,至少需6小时。

  1937年从长沙到衡阳的“春运”车票价为3元2角。“但不得不说,这群从长沙到衡阳回家过年的人,是幸运的,他们坐的是烧汽油的长途汽车。

  ▲1911年停靠在易家湾准备开进长沙火车站的蒸汽机火车。

  坐木炭车回邵阳过年,是件苦事

  邵阳人在“春运”中常常喊“命苦”。

  在1937年,他们乘坐长途汽车回家过年,却是“新发明的木炭汽车。

  木炭汽车,每小时顶多跑40里,比长沙去衡山的烧汽油的汽车慢了一半。

  并且中途,大炭汽车还不能“烂”在路上。

  从长沙回邵阳,这些回家过年的乘客经常要坐上一天半夜的车。一把老骨头在春运的回家路上几乎要被颠散了,且票价为7元2角,可那些倔强的霸蛮的“宝古佬”,却仍然咬着牙,经历千难万阻,在繁忙的“春运”期间,一定要回去,回家过年。

  望见家门口,却迷失万梅丛中“香雪海”

  一些人离开长沙城回家过年,另一些人却从外地,回到长沙过年。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长沙县北山蒿塘坳、安冲,遍植梅树(注:长沙县北山青梅,与春华李、麓山南橘、东乡夏至桃,在民国时,有长沙“四大名果”之称)。

  当“鱼奔深潭客奔家”,大雪弥漫的过年时节,长沙北山一带漫山遍野,万梅怒放,成为望不到头的美丽“香雪海”。

  那时的长沙北山人,就是呼吸着大片大片梅花的香氛,让衣服帽子染上梅香,穿过“香雪海”,回家过年。

  有位笔名叫“大兵”、客居海外的长沙县北山游子对于他的归家没齿难忘。

  在自述中,他说他因抗战后“国共内战”的历史原因滞留在孤岛,隔一湾浅浅海峡再也不能回到湖南回到北山老家过年。

  在上世纪70年代,他曾在台湾《湖南文献》杂志上撰文,借心底绽放的那一树树北山梅花,代替自己穿过“香雪海”回家过年。他说就在他写作的前一夜,正是除夕,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从外地回长沙过年的情形,他说他好不容易在小吴门火车站下火车,然后,从长沙步行往北,前往北山的家中。结果,他翻过一个山头,都望见了自己的家门,望见家中忙碌地准备过新年,可在北山那美丽的万梅丛中,他迷路了,永远绕不出山坳,找不到回家那条最熟悉的山路了。

  抗战胜利,陈伯勋助长沙人返乡过年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抗战胜利,河山光复,因战争流徙在外的长沙人,挈妇将雏,只恨不能插上一对翅膀飞回长沙城,从此与故园庐墓相伴终老,每年都能在长沙过年,从此与长沙乡土,永不分离。

  但当日军投降消息从9月初传出后,在湘南蓝田、湘西泸溪及贵州贵阳等长沙人流徙聚集之地,不少长沙人抛售手中的一切物品,只愿能买到几张车票,带着全家,回到被战火摧残中的长沙。

  可惜,因战争时期,湖南道路采取化路为田的破坏措施,原本并不太远的路途变得迢遥,加之长途客车,车况极差,动不动就在路上抛锚,据当时报纸记载,直到1945年12月,从重庆坐木炭汽车经湘西到长沙,需经18天以上才能到达长沙。直到1946年年初了,不少长沙人仍然滞留在外地,完全不能归家。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因长辈交往关系,我曾拜访原北区政协委员、曾任长沙盲聋哑学校校长的陈伯勋。陈伯勋先生在1944年第四次长沙会战失利后,因长沙沦陷,陈伯勋追随长潭自卫区司令、原长沙市公安局局长邓如灿领导的杂牌部队,退守长沙河西卯塘,坚持抗战救亡工作。到1945年底,日军早已投降,在湘中湘西从事战时通讯工作并准备收束的陈伯勋此时来到湖南偏僻的安化地区,淮备回长沙。但他忽然发现安化桥头市竟聚集有大量从长沙“躲兵”的长沙城难胞,抗战虽已胜利,但这些当初从长沙逃出的难民,生活已陷入极端困顿之中。

  陈伯勋自己没有急着回家,他想到的是离1946年春节越来越近了。因战争流落的长沙难民同胞却不能归家,不能回家过年。

  陈伯勋立马打电报回长沙,并联络长沙有名望的绅士熊扩陶、柳赠春、陈士棻等先生,发起组织”长郡救济会“,为流落异乡的难胞们服务,同时组织和主持安化桥头市难民救济办事处,并获得安化桥头市萧翊屏乡长、湖南教育界前辈熊梦飞、曹典球、陈大榕等校长的支持。1946年春节前,他们主动救济及资助,共计有9450余位长沙难民坐上了返回长沙城的十余艘木帆船返乡,回长沙过年。

  不过,当年从水路返回长沙,路途仍然十分艰辛,因返城之际正值冬天,滩干水浅,从安化到长沙,舟行竟达十日之久。陈伯勋本人护送同城难胞回长沙,在1946年春节期间,曾获得长沙广大市民的赞扬,我在幼时曾与家中长辈过往陈家数次,陈伯勋先生对他本人善举却只字不提,甚至喜欢爱在北区政协文史资料写写回忆文章的他也只字不提自己曾有过的义举。但我家住在学院街时的街坊一位姓王的老人,却总在过年时,会提些在”南北特“买来的南货拜访陈家,说些1946年,到了长沙后,在长沙过上的一个贫困而温馨的旧年,最后还加一句,搭帮了你陈爹。

【作者:任大猛】 【编辑:吴静波】
关键词:猛策老长沙 春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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