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新编：“国漫”突围新范式——看《白蛇：缘起》

　　■谷时段

　　电影院复工后第一批重映片中，动画片《白蛇：缘起》成为不少观众叩响今年光影大门的首选。

　　这部取材于中国传统民间故事的口碑佳作，没有拘泥于已有的故事框架，而是将时间推至西湖相遇前的五百年，讲述白娘子和许仙前世今生的未了缘。影片全新的角色设定，糅合现代话语风格，变奏地演绎了《白蛇传》这一家喻户晓的故事。搭乘想象之翼，观众进入奇幻绚烂的世界，再一次感受经典所蕴含的勃勃生命力与故事新编所带来的无限可能。

　　《白蛇：缘起》在传统文本叙事上进行了大胆的改编，通过物件珠钗勾连起穿越时空的记忆，也勾勒出小白的人物轮廓，这种对自我身份的追寻，成为影片初期叙事的主要动力。小白行刺国师失败后丧失记忆，流落到捕蛇村与许宣相遇，他们从村子走向宝青坊，再到地宫、佛塔断桥……不断变化的场景设计，体现了创作者的巧思，也还原了小白的真实身份和现实处境。值得一提的是，小白记忆丧失的同时，人妖势不两立的原始“意识形态”也随之消失，许宣与之相应拥有着对人与妖的透彻理解，“长着尾巴又怎样，人间多的是两只脚的恶人”，相爱克难的主线中，两人放下偏见，真心逐渐显露，冲破禁忌的感情，大大增强了感染力。这点对于现实来说，也是颇具有启发意义的。小白从迷茫走向清醒，不仅仅是简单的自我认知过程，更是在复杂情境中，遵循内心、自我的修炼。在这一维度上，影片闪烁着智慧的光亮，但最终也湮没在流行、奇观化的叙事中。

　　作为一部合资动画，其主要目标受众首先是青年人，同时瞄准了海外市场，由此延伸出影片的两大美学特色：一是符合青少年口味的二次元审美；二是帮助打开海外市场的民族性元素。二次元早已冲出亚文化的圈子，成为新一代年轻人所普遍具备的审美体验，萌化、少女化、拟人化等手段在影片角色性格标签上有着鲜明的体现，甚至许宣的宠物狗“肚兜”也有“人设”，虽然这一形象有着浓浓的皮克斯动画痕迹。片中对于传统文化的吸收则更为丰富，源自柳宗元《捕蛇者说》的捕蛇村设定，阴阳八卦、奇门遁甲等符号表达，开篇以水墨表现白蛇修行遭遇魔魇之景，浓淡相宜，恰到好处。以及岱岱远山、重峦叠嶂的视觉呈现，好似一幅中国山水画卷，甚至笔法都无限靠近常用的皴法创作。小白和许宣前去宝青坊的水路上，浪曳飞舟的动静结合也有着庄子“逍遥游”的精神，渲染人物情感的同时，再一次重申片中所提倡的“逍遥”生命态度。

　　多种元素的运用使影片呈现出一种拼贴感，模糊了特定的时间与空间，在主题表达上也出现语焉不详的问题，对炽热的感情赞颂略显单薄。与另一部去年大热的《哪吒之魔童降世》相比，本片在叙事上有着明显的不足，同样是塑造经典人物形象，《白蛇：缘起》基本还是止步于传统的人物速写，脸谱化地讲述英雄救美的故事，其中一些大胆的表达让本片脱离低幼受众，有着一定成人化倾向；视听语言上，也因多用远景表现人物运动轨迹，忽略视点运用，而被一些观众说到游戏感重。最初水墨所建立的写意与留白，也在几场密集动作打斗戏中为追求视觉刺激的快切而消失殆尽。但影片在经典故事重新讲述过程中所涉及的对受众、传统文化、中西表达的探索是极具意义的，创作者的真诚与用心，人们可以在观影中深切感受到，最终市场也给予良好的反馈。如果说《白蛇：缘起》是国漫发展的重要一步，其为经典注入的活力，也召唤着故事新编的第一千零一种可能。